□ 顧 益
曾經,國營五大鹽場在連云港名聲響亮,被人尊稱“鹽大頭”。那榮光我們的爺輩、父輩經歷過,他們勤勞樸實,不怕吃苦,奮戰(zhàn)在產鹽一線直至退休。黝黑的膚色、粗壯的雙手是鹽場人的標配,那是他們俯身在鹽格子里留下的印記。老一輩的樸實、勤勞深深地烙印在我們后輩的骨子里。
我深愛鹽場這片土地。鹽場是我的家、也是我的根。每當經過那一塊一塊方方正正的鹽格子,夕陽的余暉照的鹽格子里面金光閃閃,那是多么美麗的風景,我感嘆,水里有金子在發(fā)光呢,何嘗不是呢,正是那一顆顆鹽粒養(yǎng)育著我們鹽場人。
我更愛這片土地上的人。鹽場地方不大,小小的鹽場好像一個大家庭,說起誰大家似乎都認識。小時候,小伙伴三五成群從東邊跑到西邊,從張家玩到李家,到飯點的時候,大人們在門口扯著嗓子喊一聲“吃飯咯”,那聲音可以飛過小巷、穿透院墻飄到我們的耳朵里,無論多遠,我們都能聽見。
我也愛這土地上的人做出來的美食。鹽場的沙光魚是無可替代的一道美食。每到冬季,返校的時候,都會讓母親燒上一盤沙光魚,凍成魚凍,帶到學校讓宿舍的室友一起分享我們鹽場獨有的美味,辛辣鮮香的味道,吃的大家直嗦嘴都不想停下筷子。
二十歲離開家鄉(xiāng)到外面讀書,從小地方出去,雖然開闊了眼界,增長了見識,但總感覺繁華的都市生活不如我們樸實的鹽場小巷,高樓林立的城市多了一些冰冷少了一些溫情,急匆匆的腳步來不及感受家人團聚的溫情。即使心里想著要好好讀書爭取留在城市生活,可心里仍然牽掛著家鄉(xiāng)。于是,大學一畢業(yè),就回到了生我養(yǎng)我的鹽場,成為了一名鹽場的普通職工。轉眼已經工作十年,我親眼見證了鹽場一年一年的改變,鹽業(yè)的輝煌不再,新產業(yè)異軍突起,五大鹽場紛紛在轉型發(fā)展的道路上開辟了不一樣的精彩。
在全市退鹽轉養(yǎng)、退鹽轉農的大布局中,青口鹽場蛻變的最為徹底,鹽田徹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萬畝的種植土地。昔日皮膚黝黑以鹽為生的鹽場人,在時光變幻中轉換身份,褲腿一卷跳進鹽土地,手拿稻秧,精心耕耘,變身新時代農民。他們日夜思考著如何把鹽田變良田?土地鹽堿度太高,土地返堿嚴重,怎么辦?一系列的難題該如何攻克?勤勞智慧的新農業(yè)人,在早已被鹽漬浸透的土地上,嘗試種植水稻,改良土壤。
每年翻耕、整平、泡田、排水、洗堿,一遍又一遍,虧損也是一年又一年,可新農人沒有退卻,堅持在實踐中不斷總結,不斷摸索,從最初的水稻畝產僅四百斤,到如今畝產突破千斤,盈利翻番,更是總結出一套適合鹽堿地種植的水稻技術規(guī)程,鹽民已然成為名副其實的技術硬、本領強、產量高的“田狀元”。新農人在發(fā)展的浪潮中不斷求突破,為了效益最大化,“鹽田玉”誕生了。
鹽場又增添了一個獨一無二的美食。鹽田大米——“鹽田玉”——粒粒晶瑩剔透,顆顆軟糯香甜。短短幾年時間,“鹽田玉”囊括多個獎項,憑著優(yōu)異的口感,成為一張閃閃的名片,忽如一夜春風來,吹進了港城的家家戶戶。“鹽堿地上種出來的大米真好吃”,逢年過節(jié),大米成了我們走親訪友必備的一樣禮物。
我們這代人,沒有經歷過鹽業(yè)生產,但卻見證了鹽場在退鹽轉養(yǎng)、退鹽轉農的過程中剔骨剝皮的痛,在一片困頓中摸索前行的難,到最終撥開迷霧突破困境的喜。作為一名新時代的鹽場職工,一名真正的新農業(yè)人,我們有幸見證轉型跨越中這些足以載入史志的重大事件。
現(xiàn)如今的復墾鹽田,萬畝稻田連片,好一幅風景美如畫。夏季蛙聲陣陣,綠色蔓延到邊,仿佛綠的海洋;秋季稻浪翻滾,金黃的麥穗低垂,靜待收割,美不勝收。未來,這片土地如何描繪,道路尚在我們腳下,仍需新農人不斷努力,繼續(xù)前行?!?/span>